从2012年-2017年

为了让大家看一下我不是只会说相声,所以选了一些很文艺的段落。



12年  叶蓝《百渠通行》

 

“问题出在你右手的微操,站住不要动,看我来示范这个弧度,收招的一瞬间右手转动得再轻巧一点——看,剑气可以绕到对方背后,引发一个有0.5秒的僵直,可以接一套技能了。”

 

技巧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,蓝河等了技能的3个CD做练习,依旧是个直来直去的剑光,那个漂亮的弧度好像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他觉得蓝溪阁五大高手之一的头衔真是蠢爆了,以后快杜绝这种叫法吧。

 

“这样吧,”叶修从座位上站起来,走到蓝河旁边,“你来感受一下。”

 

他整个人俯身笼罩在蓝河的上空,像敌机的火力线覆盖战场。左手搭上键盘,右手的每一根指头重叠覆盖住蓝河握着鼠标的右手。

 

“手指好凉,你玩雪了吗。别动啊,注意看。”叶修低声说,他的声音让蓝河右侧耳根痒起来,恨不得耳道连通大脑的那部分区域也麻痹了:“我很久不教你这样的笨学生了。”

 

 

敌机投出了密集的流弹。

 

 

12年  周黄《伪色》

 

但成长让他不执着失败,黄少天再也不是那个因为抢下BOSS就开心地睡不着给喻文州发短信的小鬼,他不要在未来某个网吧里回想冠军的理想。

 

光学污染弥漫着体育场的上空,黄少天仰头躺在座位里看着焦糖咖啡般的夜色,几乎不用借助任何电子设备就能在脑海里重置比赛,脉搏在加速,还原了场上的斗志,他仍旧在寻找那些比毫秒多不了多少的机会,因为他知道,荣耀中的所有方程,最终都会有其解!

 

起手伴随着弹性丰富的跑位,连续攻击技能中的战略性后退,连贯的意图正控制比赛节奏的风向……黄少天的睫毛抖动着喃喃自语:不会再让你继续,让我解决你吧周泽楷,不会让你继续不会让你继续……他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来,“就是这里!”

 

 


13年   叶蓝主全员《TOGETHER》

 

蓝河还是听不见任何杂音,他好像除了叶修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外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
 

后车厢的门被打开的时候,天空已经不是那么黑暗。有些人远远地看着,有些被电棍抽在地上打滚儿,还有好像是某些职业选手在向他说话,熟悉的脸,却一时想不起名字。蓝河看见不远处的僵尸面门上插着一把刀,旁边的叶修充满担忧地看着他。

 

更远处,传来螺旋桨的轰鸣,人们纷纷回头望去,好像有几架直升机飞来了。

 

如陀螺的夜晚反转为微亮的云霞凝结在天边,当地球再旋转二十分之一个经度,玫瑰云朵将化身黄金的女王。在飘着如淡雾的离世灵魂和血滴的寂静清晨,再弱小的光芒都仿佛三百道雷电击穿大地般震撼,正如所有诗歌都知道我爱你,之后还有来不及说的十万句,连远古的爱神也未必知晓。

 

这长夜令所有人疲乏,令一小部分疲乏人更加难舍难分。

 



 

13年   林方《坚定的锡兵》

 

欢送会之后,林敬言就离开了。

 

方锐不知第几次站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宿舍门口驻足,头顶的灯又坏了,吱吱呀呀叫了一会,瞬间熄灭。他拿出林敬言买的最后一个灯泡放在兜里。晃晃悠悠地踩着椅子上去,拧下灯罩,下了椅子把灯罩放在一边……

 

他在灯罩里看见叠得方方正正的一个纸条。

跟飞进来的小虫子干尸躺在一起,平时不抬头难以注意。

方锐先笑了,他觉得自己这么爱恶作剧,还是输了这老实人一段。

 

他叉腰看了一会,半天才捡起,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打开。

 

里面是林敬言的涂鸦。

 

他画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小人,生怕特征不明显,还用箭头做注释,四个大字:

 

犯罪组合。

 

他把它放在灯里,让它每天都发光。

 

方锐拿着纸条情难自制,他捏着鼻子尖,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大口喘气。

 


 

14年   周黄,肖王,叶蓝《春风十里》

 

叶队长听各路报告了解了一下情况,拍拍愁眉苦脸的外地车主肩膀:“你挺走运的,今晚有伴儿了,不会太寂寞。”然后他转了半圈,背着风点了根烟。

外地车主:“哎?你、你不是,不、不会抽烟么。”

叶队长:“场面话你也信,你第一天上路见交警吗。”

王杰希数落他:“你就不能坚持到底,就那么几分钟了,憋一憋。”

“我每天都在憋‘想抽烟’和‘不能去想我想抽烟’,有时候能憋住前一个,有时候能憋住后一个。”

“沟通工作很劳累嘛,可以理解。”肖书记很会调解:“一会咱们去喝羊汤驱寒。”

“驱寒啊。”叶队长突然没来由地问了句:“肖书记,你有对象吗。”

肖时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杰希,王杰希觉察到领导很尴尬……其实领导不是很尴尬,领导是别有用心。

但王杰希领会错误精神马上跟领导解围:“老叶你没对象也不能到处求同情啊,找对象去妇联,让张主任给你解决人生问题。”

风吹起来,雪花打着卷儿,肖书记低头看看表:“时间差不多了,咱收拾一下走起?”

“好。”

外地车主突然拉住叶修说:“交警同、同志,我、我晚饭没吃,能、能帮我买口饭吗。”

 

叶队长有时候真搞不懂自己是个交警还是班主任,整天跟人讲法律法规,人生道理,带晚自习,现在还得捎饭?!

 

 


14年 叶邱叶《飞电》

 

邱非意外地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,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有所体现,他缩在自己的怀抱里,梦到了一大队稀奇古怪的情景。

 

他在两个小时之后才能收到邮件。

 

在几天后才在媒体上知道叶修离开的消息,那时他的愿望会第一次被摧毁。

 

但好在他有着更高的信念,他们这类人,总是存在着无法被摧毁的信念。

 

唯一跟在叶修身后的苏沐橙,帮他关上会议室大门的那一刹那哭了。眼泪从热到凉,然后新的眼泪流出来,覆盖了冷却的眼泪。

 

身后的会议室有刻薄的笑声和热切的议论。叶修突然想到,三个月前他给邱非父母看的监控录像里,邱非也是背对着这些声音走出去的吗?

 

他都不知道了。

 

叶修和苏沐橙在黑暗的走廊中沉默前进。

 

另一栋楼里,邱非被室友放歌的音乐声惊醒了。他揉揉眼看了一眼时间,又朝窗外望去,道路已经铺了一层新雪显得十分可爱。他想去给前辈带点外卖回来,于是伸伸懒腰穿上外套。

 

俱乐部的门口,叶修瑟缩了一下肩膀,冬天的风和着雪花灌进脖子里。

“休息一年,然后回来。”他对苏沐橙不断地回头摆手,留下了掉着泪的姑娘独自走进雪中。

 

嘉世的后门,邱非快步小跑,雪花纷纷柔柔转转绕绕,店铺快要关门,他得跑得再快一点儿才行。

 

嘉世的前门,叶修的脸都要被冻僵了,踌躇着要去何方,他会在走出五十步后看见兴欣网络会所。

 

邮件已经上传到68%,不到四十分钟后就会发送了。

 

他走得太突然,未留下任何关于告别的托词,未留下给邱非任何说再见的回忆,没有长情和温暖的准备与铺垫。对于一个训练营的非正式选手来说,几乎一无所知地、要在很久后依靠着各样的谣言来寻找关于他的线索……他会很不甘心。他会格外失落。

 

面前就是深夜里也开放着的小吃街,邱非想起前辈第一次带他来这里的时候,又无缘无故想起了小说里的一句话:“……但它一直在那里,总会在那里。迷失的人迷失了,相逢的人会再相逢。”

 

可他们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温暖地相见了,寂寞像毒素一样地生根发芽。

 

 

——15年沉沦——

——16年沉沦——

 

16年底

 

苍丐《四时晦明卷》

 

“当当!”

他笑着在林叱威面前拆开,一层层展平了,“你猜猜是什么!”

手里动作并没有因为林叱威没有回答就停下,而是直接把软布抽掉,现出里面横卧着的物件来。

那是一把精巧的折扇:扇骨墨竹,大骨雕刻云纹,压了一丝丝金箔,如海夜生金麟;穗珠墨玉,排口匝得平平整整,握住雅致温和,甩开清风徐来。

 

至此,他在第一日许诺的送酒和送扇的事,都兑现了。

 

“前几日跟军爷分别时是去了书馆抄书,干完活就着他们的笔砚就给画了。扇骨长度是估摸着军爷的掌心尺寸做的。还以为节后才能见着你,没想这么快就碰到了。”

 

然后两眼神采奕奕地望着苍云,稍显干燥发红的唇抿得弯弯。

这就是希望得到表扬的样子了。

 

林叱威也不多说,沉默着接过扇子来,打开细看。

新木骨毫不生涩,顺着轴心舒展开来一卷风雪。安患在扇面上画了绵延嶙峋的山脉,枝叶斑驳的黑树,平静残缺的湖,但他知道他画的恰巧是没有画的部分。

 

“雁门关跟别处最不一样的是雪。”安患道。

 

没有矫揉造作,全是呼啸而来,有北风卷地,日暮苍山,裘冷白屋。

 

“角弓啸天寒,下马拂征衣。”安患不放过林叱威的任何一个表情,唯恐他不喜,一边回想画这幅画时的心情,娓娓说道:

 

“不是独钓寒江的雪,不是空山寂寥的雪,也不是城外别离的雪。一点点降下威容,铺成严酷的殿,就是这历尽千险万劫,初霁乍晴时的千秋雪。”

 

他说完了,安患却看不出苍云高兴来,自己有点泄气,还有点难得的埋怨。

 

 

16年  丐唐《金镂万寿丝》

 

有时候梁翠玉听一个人说话时,脑子里会闪过很多人的只言片语,像针对每一件唐家堡事宜的亡灵议会。她的丈夫站在她旁边说这样处理吧,她的孙子说那样去做吧,她的表嫂沉着脸出来反驳,她的侄儿……已故者的痕迹可以清醒地增添到逻辑深处,可唯有唐无善的娘仍旧是那个女孩才及垂髫的模样,顶着兰花的头饰,抱着一把重弩背离人群。那个曾经是一个记号,一个象征的女人,最终也成为了王朝永生的代价之一……

 

唐老太太呼出口气,她是无法挽留谁的,他们总会义无反顾地送死。

 

而死亡,已经是这个暗杀家族能够团圆的唯一方法。

 

错在是她梁翠玉活得太漫长了,无奈地成为了一个送葬者。

 

送葬者,梁翠玉。

 

唐老太太缓缓出了厅,众人也逐渐散去,只留下不知建造在哪里的巨大机关运转着,轰隆地响。

 

赵西立在原地,唐无善过来贴在他后背上,歪头看着外面又下起小雨,云缝里的太阳是紫色的。

 

 

17年  苍丐《鱼》

 

山道太滑,根本上不去,厌余生在屋子里已经呆得烦了,他又讨厌上吊,觉得死亡就应该是躺下来的,如果死时也要他像条咸鱼一样挂着,还是不要死的好。又或者,在地上插一把剑,背对着躺上去——也不错。他看着手里的战利品,觉得这个方法似乎可行。

等雨小了一点,他想借老许的船摇橹到市集上买点东西吃,作为一次特别的犒劳。一路上他半黑半白的短发穿过颜色新翠的竹林,被叶尖上大颗的水滴坠湿了,流到脖子里有点痒。厌余生心情颇好地蹲在地上翻找,单手抠出来一块大笋,不如春初的嫩,腌咸菜下面条还行。跑去河边洗干净了,送给老许当个轻松的临别礼。至于韩屿……他们已经扯平了,完全无关了。

下了峭壁,上山,顺着河边走,几间竹寨。屋外边东西摆得乱七八糟,想是单身老汉也不太在意这些玩意儿规整与否,胡乱扔着,但是船不见了。

 

他站在屋外四处看了看,不远处有块浅滩,韩屿披着那件绣了横波的大氅坐在那儿,烟岚浩渺中,看起来孤独极了。

厌余生走过去。

老许横在地上,满身七八条刀伤都被水洗干净了,像被他豁开又刮净鳞的银色鱼。

 

韩屿拿着老许的烟斗想抽一口,却怎么也点不燃,小雨恼人。

 

韩屿说:“操。”

 

厌余生撸了把垂下来的头发,看着远处水雾缭绕的山顶,竹林还是那么青翠,重风疾来,成片向右倾去。

 

他把笋头扔进湖里。

 

 

17年  苍丐《山鬼》

 

他闻见了味道,似乎是什么东西烧着了。山越疾步冲上小顶,寻着那味一路追去,尽头竟又是一截峭壁,他踩着断石上去,刚露头,就迎面撞见了一只鬼。

 

鬼像习惯了注视人,在最高的树上坐定不动。

它赤裸着胸膛,带着夸张的面具,头发蓬乱豪放不羁,一身火气燎原。像刚从地狱的怒火里爬出来,双手搭在膝上,傲慢地俯视着他。

 

山越站直了身体毫不客气地撑开盾,跟它遥遥对峙。

 

鬼却说:“你们太慢了。”

 

它声音倒不像从碳里烧出来的,反而甘冽,是个青年。

 

山越把刀戳进土里:“阁下是?”

“今夜望月,红衣教要把幼童祭祀给火神,你注意看西南的狼烟,那是火烧起来的地方,也许现在还来得及抢下人来。”

 

山越朝西南方看了一眼,越过城池,地平线极境之处是杏花村的屋落,梯田小瀑流水亮白,远得像在月色的边陲。


他再回头时,那只热心的鬼已经跑了。

树叶开始摇晃,整个山腰小顶的树叶沙沙响起来——风来了。

 

他摸了一把后脖子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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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手还是得看文章的整体架构,只看片段看不出什么东西来……我自己也看不出什么道道来。

今年年初写的四时晦明卷个人觉得影响挺大的,在一种极度安静和秘密的情况下写作,没有观众,逐字逐句地写,又一遍遍地修改,简直是修身养性和掘地求生……

这些年,我的文也能看出有的用心写,有的用脑子写,有的用脚趾写的三类吧,但不论怎样,写作都是快乐的。其他的,有的是痛苦,痛苦,痛苦,沉沦,痛苦,沉沦。但写作本身很快乐。


人生飘忽百年内,且须酣畅万古情。

2017-11-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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